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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级生组】刺客传说:砂时计(上)

*刺客x公主,商人x骑士。没错就是TOZ的声优梗,我喜欢小松和爱衣呜呜呜。


*全篇靠拢流水账RPG游戏所以并没有文笔可言,也没有浪漫因子(一写画面全是信仰之跃


*本想一篇完,但是似乎不小心……无脑设定等我晚上回家再补上吧。有副cp们。


*公主这种设定难道不就是用来拐走的吗隔壁放跑了是怎么回事(疯狂拍桌)


*大家新年快乐!祝学业有成,工作顺利。


* *


“我想做更帅气的工作,当不了骑士,就去做刺客。”

——《博物志·卷首语》


她抱着她在夜空里飞檐走壁时,下面的世界一切如常。兢兢业业的卫兵们依然警惕万分,嬉笑打趣的贵妇人们提着裙摆、摇着白羽扇子无感无觉,而彬彬有礼各怀鬼胎的权贵大臣们也仍然在举杯欢庆,互赠贺仪。


喧嚣的王宫被她无声地踩在脚下,在背后深不见底的黑夜中不断缩小,直到变为遥远的一幕星火。


——她大概是疯了。


在夜风里奔走的人终于绷不住懊悔之情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她居然把一国的公主掳了出来。


如果她是一名飞贼,这可能还能成为一件被后人传闻的风流韵事,但作为刺客,这简直是堪比从背后一剑戳碎人家脊梁骨后才发现宰错对象的尴尬,职生污点。


何况这次雇主给组织下达委托时还是连时间地点都逐条刻下铭文的契约令。


在戴尔蒙德的国宴上刺杀戴尔蒙德王室长公主戴雅戴尔蒙德。


如果他们组织的代理人愿意花点时间把她的智慧用来审规一下混乱的委托制度,而不是削尖了脑袋在各个拍卖场和黑市里竞争那些看上去就可疑的奇怪商品的话,这项委托一开始就不该接下来。


这对她而言称不上是个容易的任务,不是慑于戴尔蒙德显赫的威名——袖剑之下,人人平等,她葬送得最多的就是这些所谓名流,因为他们不吝雇凶杀人又易于得意忘形而被杀,托他们的活跃让刺客这个见光死的职业从某种意义上反而变得光明正大起来。


但这次对她而言真的不是个容易的任务,因为整个任务都太莫名其妙。


她极度反感别人随意把她当枪使,而当她质问那个女人接下委托的理由时,对方告诉她的居然是「我没钱买书了」。


在她把契约拍回对方那张漂亮脸蛋儿上前一秒,后者好整以暇地补全了称得上是让她瞬间动摇的细节。


尽管令她动摇,但不能说服她,但她动摇了,所以她最后还是接受了。


然而她现在很后悔了,不仅后悔接下杀掉戴雅戴尔蒙德的委托,还后悔为了杀掉戴雅戴尔蒙德而不得不接下后者更加莫名其妙的委托。


她这名理应众星捧月闪闪发亮全身没有一处不是在告诉她「我在这里快来杀我」的暗杀目标,偏偏在这举国同庆的盛大宴席上,竟然不可思议地缺席了。


在场所有人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高官权臣都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和异议,多半也是不敢,毕竟戴尔蒙德的君王出了名的……在她看来说好听点儿是豁达开明不好听点儿就是散漫自由,更何况他还向来宠护这唯一的亲妹妹。


不过她早已探过王宫的任何一处角落,所以没花多少工夫就潜到了公主闺邸的花园里。


四周一个卫兵和仆从也没有,伫立在夜里的寝殿静得可怕。


顾虑重重的她仿佛才是尽忠职守的侍卫似的谨慎而迅速地巡视了一圈,确认无误后才蹿上天台,跃到落地窗上纯白的穹顶边缘弓下身向幔帐的缝隙里窥去。


迎接她的是两眼一黑,字面意义上的黑。


看来不仅一个卫兵也没有,也许连公主也没有。


尽管如此她还是轻轻滑开窗,像一根羽毛般飘了进去——无论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给归来的对方一个开门彩还是让他们在睡梦里去往极乐对她而言都是家常便饭。


本以为自己落在地上应该是无声的,结果她踩到了——听声音应该是水。


“露琪尔吗?回来得好快呀,我都说了我可以自己来的。”


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但她立马冷静了下来。


刺客轻轻一跃像壁虎一样灵巧地贴到了屋角上。


这时她才窥全房间的全貌。


和以前潜入过的那些贵族宅邸没什么两样,戴尔蒙德的房间似乎同样也给人一种繁复为美的别扭,只不过相比普通贵族夸张的镶金镀银、雕塑满陈——那样即使在无月无星的夜晚也能璀璨夺目的装潢——这里明明丝毫不受光的眷顾,没点灯便满堂满室的黑,令人仿若有濒临死亡的压迫和紧张,时不时才能被闪现的微许流光疏解几分……


——刺客的心跳猛地跳漏了一拍。


她有些惊讶。


她隐隐意识到了那些如同活物的晦暗流光究竟在勾勒着什么。


是一种非常古老而又美丽的语言。


而当她屏住呼吸更全神贯注地继续观摩时,惊讶迅速变成了愕然。


黑暗里它们密密麻麻地蜿蜒、蛰伏,壁柱、幔帐——甚至于她紧贴着的屋角,她的头顶、她抓着壁刻的指腹、她开始冒出冷汗的背脊——


各式各样的魔法阵构成了这个房间此时唯一的光饰,复杂而精巧地相互交叠,缠绕,层层嵌合又因彼此各具特色的光影色相而独立成映,若是这些四处遍布的法阵作为内核同时启动,恐怕这整间寝所本身就能成为一幅巧夺天工的巨大魔法阵。


非常美丽,也超出想象的无度奢侈——在那些还流淌着魔力的远古末裔消弭殆尽的如今,绘制并启动它们只能依靠研磨和提炼不同属性与净度的魔晶。而后者往往需要上万年的时间才能成形几块,并且也不被允许流入市场,它们作为最重要的战略物资,有时候甚至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和一个国家的命运。


因为与它们美丽光辉相伴的还有极致的危险和力量。


她不由自主地僵直了身子。


现在她一点也不奇怪为什么周围见不到一个侍卫或者仆人了,如果她没猜错,这里应该是早已布置好了用以对付“不速之客”的警备魔法。


然而。


又一次水流的声音让她从惊骇和僵硬中稍稍回过神来。


眼前的场景过于超乎预想,让她不小心就忽视了本应是她真正应该注意的对象。


“今天更晚一会儿还有庆典呢……嗯,帕帕拉恰先生最近情况还好吗?”


短短几句来自帘幕后的轻柔问候,戴雅戴尔蒙德至少听起来确实如民间所述是最温情似水的王室成员。


她从方才的震慑中完全平静下来,随即攀悬到不远处的一尊石刻下,那里能更接近和方便她监察自己的目标。


刺客执行暗杀时才不会仁慈地考虑目标是正在沐浴还是在更衣,就算是床笫之欢,在死亡来临时,羞耻心和隐私都是不值一虑的东西。


何况她还是头一遭遇见如此沉浸于黑暗的贵族,连享沐这般雅兴时都不愿点灯。


满室漆黑里她首先认出对方浸在背上的并不是清水而是混入了某种药草——主要成分应该是诺森湿地的黛斯玛薇丝草与卡兰山脉的玛格尼晶粉。


都是数量不少却鲜有人知的两种野生物材——因为它俩都只出现在阴冷的沼泽或者地穴,那里本就毒种滋生——所以这样未知的性质让它们与其入药,被用来配毒更适合。在她认知里会把这玩意儿拿来直接浇在自己身上的恐怕只有两种人,离经叛道的疯子比如某个视真理如金钱的女人(虽然她更可能抓几个死有余辜的倒霉蛋来试验),或者,一半已经埋进棺材的家伙。


她觉得她遗忘或者忽视了一些细节,不过为什么自己会一眼看出这些甚至连它们的性质产地产季剂量都在脑子里如数家珍过了一遍的过程就已经让她觉得不正常到极致了。


“……难道是伊尔洛哥哥?”


哗啦。


方才还若无其事的对方兀然从水里站起身来,对迟迟未有人回应的情况似乎终于感到了警惕。


刺客勾出匕首,一跃而下。


* *


虽说民间的传闻总是默认杀手有喜欢捉弄猎物的趣味,不过她属于极致追求着一击毙命的类型。


毕竟她天生没有能观赏人临死前痛苦挣扎模样的神经。


毕竟她是刺客不是杀手。


“你…能看见现在的我?!”


什么,她不该被看见吗?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边宁愿看不见现在的戴雅戴尔蒙德。


对方湿气氤氲着的肌肤已经全数暴露在了空气里,散发着热汽的液体也被当事人带出盆外,她赤裸的足尖与大理石砖的纹理吻合时,顺着脚背滑落下来的药水滴滴答答在脚下甚至诡异地凝出一缎银白色的薄纱。


同时她又注意到魔法阵时隐时现的流光溢彩似乎无法映色于这层仿佛是从对方肌肤中溢出的金属质感的障翳,这让戴雅戴尔蒙德站在那里像是突兀地把封闭的黑暗生生熔出一片浑浊不清的白。


就算戴尔蒙德民间再怎么称赞他们的公主是温柔的美人,看到这一幕也会被吓破胆。


“…你……”


对方从刚刚就一副吃惊的样子怔怔看着自己,明明该吃惊的应该是这边才对。


她丢掉正滋滋化着铁水变得跟塌掉一半的冰淇淋一样的匕首的须臾,绳镖便像蛇信一样迅猛刺去。


如果此时目标大喊大叫或者逃跑,陷入追逐战对她而言简直是不能更糟糕的局面,何况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启动的未知魔法。


或者说刚才那一闪而过的金属液就是防护魔法的一种,所以对方此时才站在原地对她的攻击熟视无睹。


完全不需要去确认镖头是否能插进肉体,刺客当机立断滑出袖刃索性一个俯身如同猎豹一样冲刺了上去。


这次对方终于才有所反应,慌慌张张地仓促后退,不过在她这样做之前,刃尖已经抵到了她的眉心。


在银白色的不明流质物包裹她手掌前,刺客将整个袖刃都脱出手,眨眼便抽身而回。


黑暗里她头皮一麻,因为她瞥见令人恶寒的活物居然像一柄利刃一样紧紧逼了上来。


与此同时她听见分明是始作俑者担忧的惊呼:


“我没法控制它们!它们离开我十米的距离便会掉在地上的!”


急退的刺客脚下一顿,躬身停了下来,银白色的死神从她鼻梁前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冷汗流了一背。


戴尔蒙德看上去比她还心有余悸地正瘫坐在另一边的墙壁下,不过从模样来看,往后猛退时撞上墙体的可能性更大,上面留下了被侵蚀的深色痕迹。


无论她怎么思考,好像根本没法从物理方面杀死对方,而且这位长公主殿下敢用那两种毒草敷身的话,恐怕下毒也没什么用。


她一筹莫展时,对方倒是站起身犹疑着先开口了。


“你……是刺客?”


她不做声。


“你……不,你们刺客是怎么接受委托的?”


显得小心翼翼的搭话口吻,虽然问题内容让她始料未及。


刺客沉吟片刻,站直身来。


“……简单的钱命交易,这样理解就可以了。”


在她出声的时候,她捕捉到对方倏然而过的又一次细微怔愣,但显然立即回过了神,她摇摇头:


“抱歉,我确切想问的是,在已经接受委托的情况下还能接受我这样……也就是刺杀目标的委托吗?”


这次轮到刺客一怔。


确实也曾听闻一些刺客拿了原雇主的钱,刺杀目标时被目标用更优渥的报酬策反的情况,但这种传闻里的刺客,下场往往是很快被同行肃清,钱名两空。


毕竟卢斯特罗斯人相当看重契约精神。


本以为她如此长久的沉默会让对方知难而退,但显然没有。


“别误会,首先我没有钱,这里的一切也都不属于我,我无权擅定它们的价值,而且我知道你们刺客有自己的原则,受人之托肯定也要忠人之事。”


不会让你去背叛谁。戴尔蒙德信誓旦旦。


“而且报酬的话……”她又顿了顿,“既然你想要杀死我,那用这个做契约的报酬,不也行吗?”


不可思议。


刺客死死盯着对方,想要用眼睛从那张神情柔和的脸上挖出什么端倪。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具体要求呢。”


“送我三样礼物。”


她无语了。


用性命交易的委托内容居然仅仅是希望得到数量有限的礼物吗?


不仅不可思议,也太可疑了。


虽然此时的对峙情势一目了然,占尽优势的对方没有必要宁愿放低姿态也要大费周章来戏弄她。


“殿下,我并不认为我很了解您的个人趣好。”


“不用担心,我会告诉你的。”


“那请问殿下想要什么。”


“………………唔,不能慢慢想吗?”


“……恕我直言,如果直到您魂归净土之前都没有想好要什么的话,难道我要等您一辈子吗?”


她有种被耍的感觉,额头青筋狂跳。


“不会的,今天一晚就足够了!而且我已经想到第一件是什么了,真的。”对方有些心虚地盯着她,“你的名字,能先告诉我吗?”


“遗憾,不能。”


“姓氏?”


“没有。”


“那…你还有家人吗?”


???


她要受不了了。


“公主殿下,我并非贵国人口,没有义务悉数相告。”


对方叹了一口气,看上去对这样的回答完全不惊讶。


“那陪我出去逛逛,可以吗?”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戴雅以为对方又不会回应时,才传来了冷淡的声音。


刺客挡住身后从罅隙间投进屋子的稀疏星光,房间蓦地更暗了一分。


她稍稍别开脸。


“穿衣服……您不会打算就这样出去吧?”


她决定接下这项彻头彻尾毫不理智而且没有先例的委托。


* *


所以该死的,她真的是疯了才会这么言听计从。


此时此刻在耳边呼呼作响的寒风像是在她脸上“啪啪”地扇着无数个耳刮子,提醒她到底正在——不,是已经干出了什么蠢事。


刺客没有特意去迂绕开鼎沸的闹市区,她像这个国家最平凡常见的那些飞鸟一样,在各个街道掠过,随意自由却又时机恰好在被注意之前无声无息地离开。最后在巷子尽头的一处漆黑破落的废舍前,她栖下地来,没有停留又跃过身边栏杆向下面更深而无光的黑暗翩落而去。


踏在下水道阴渠边上的一瞬间,辰砂像自暴自弃一般将怀里的人放了下来。


也许是她松手得太急,对方踉跄不稳,她下意识又伸手将她扶住。


“啊……谢谢你。”


刺客被自己的暗杀对象道谢是一件诡异的事情。


她立马像被针扎了一样地撤回手。


“殿下,如果您裹着这身累赘出来是打算拖延时间,我……”刺客按了按袖中冰冷的袖剑,沙哑着嗓子威胁。


如果不是已经接下了委托,她方才甚至有种放手从空中丢下去看看能不能杀死对方的冲动。


“当然不是,守信的刺客小姐。”被威胁者眉眼弯弯,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请相信我,今夜零时敲响的钟声,只会是昭告戴雅戴尔蒙德死讯的丧钟。”



“——那么现在,让我们抓紧时间吧。”





“戴尔蒙德是最具风情的国度。”

——《博物志·国家篇》


戴尔蒙德的王都布哈格是卢斯特珞斯大陆最繁荣自由的城市之一,尽管它毗邻于卢那瑞恩斯——三块大陆中两块君主专制统治土地的其中一块,与另一块由于地理环境而远世隔绝的阿德米拉皮利斯大陆风格迥异,卢那瑞恩斯人似乎天性好战而富有掠夺欲,而欲望心的牺牲品首先便是他们自己,在持续的六次大内战后,数万年前终被其中仅存一支的族系完全统治。


此后接踵而至的数万年岁月,便是卢斯特罗斯与卢那瑞恩斯之间漫长的大陆之争。


相比王权一统的另两块大陆,卢斯特罗斯大陆虽说是以分散的大大小小的国家势力存在着(大家平日也没什么爱国之心),但由于所有卢斯特罗斯人都虔诚信仰着坐落于戴尔蒙德王都的艾斯哈玛教会,所以对彼此的同类意识却很强,而在卢那瑞恩斯数以万年的侵略下不少国家相继走向灭亡后,流离失所的平民、大臣甚至是少部分幸存的王室都汇集到此。也因此使整个国土都处于两块大陆的交界而时时刻刻面临着战火侵袭的戴尔蒙德却反而成为卢斯特罗斯大陆最耀眼而富有活力的国家。


但它过于芜杂。


人过于芜杂。朴素干净的佃户,刀剑铿锵的佣兵,以及奇装异服的异国旅人,与此同时还有穷凶极恶的逃犯,阴险狡诈的杀手,一无所有的浪徒……密密匝匝来来往往,不同外表、观念、背景、能力、性质的人,在这座城市里维持着近乎奇迹的平和安宁。


街道各处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眼花缭乱的表演,酒馆里还有彻夜不散的宴饮,甚至连赌场也被暂时许可在法定时限外的这个夜晚正常营业,就连她现在一身黑袍罩着头遮着面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散发着可疑因子地在人流里穿行,在这里也显得是在应和今晚的庆典氛围一样,不仅没有引来怀疑,甚至还惹来路边几个小孩子兴奋地围上来扯着衣襟嚷嚷「酷诶」。


——有个毛毛躁躁的甚至想直接钻进袍子里。


她里里外外可到处都装着货真价实的杀人机关,若是误触到哪里说不定就要闹出人命。


不过她现在没工夫出手撵走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子,甚至连一句呵斥她都吝啬,因为她得去追另一个大毛孩子。


刺客为自己的轻信于人感到恼怒,那身累赘丝毫不会影响这位声称「自己身体不行」的公主殿下一踏进主市区便像鱼入大海鸟投深林一样立马融入了庆典的热闹氛围里,糕点铺,首饰摊,香料店,她前脚还没一一赶过去,对方又安安静静出现在倾听吟游诗人弹唱的听众里了。


这人说不定意外的有当刺客的天赋。


她一个头两个大地紧跟着那个身影,最后终于在一处正在卸货的商贩前抓到了人。


“看上去都是很漂亮稀罕的工艺品呢。”


她追了数条街的女人一看见她便向她分享她的发现,低喃的样子像是被勾了魂儿。


从服饰装扮来看大概是一群贩卖各地织物和首饰的流浪商人,小贩们正忙着组织人员将沉甸甸的木箱搬下马车,从货摊的商品只摆置了一半来看,根本无暇应客。站在一边的戴雅张望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她走到街道更深处的摊位,用手指挑出一条项链举至立即紧紧跟在身后的刺客眼前。


“怎么样?”


怎么样?她该说什么?很漂亮?很稀罕?


别开玩笑了。


“……你干嘛盯我。”


“感觉刚刚好像能透过这张面具看到刺客小姐不屑的臭脸。”


刺客头疼地叹了口气。


……饶了她吧!这位大小姐好歹也是戴尔蒙德的公主,从小看的摸的穿的戴的美石宝玉肯定少不得,怎么能一无所知到今天这种地步的。


“……这是廉价品,尽管做工不错但主体是来自丹滨的赤啡,本身没有任何成为宝石的价值,只不过是混入……”说到这里刺客突然顿了顿,含糊地嘟囔了一下,“反正成本大概不到等会儿喊价的十分之一吧。”


“所以……是想劝我不要买?”对方听完后认真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里的项链。


“别擅自把你的想法强加别人,我可没那么说。”


戴雅笑了笑。


“不过,有些时候人们购物并不是在买这件东西本身的价值哦,像是其他的什么,比如……美好的回忆之类的。”


“如果付出超出其本来价值的代价买东西,回去就会因感到吃亏而后悔,这也算美好的回忆吗?”


刺客无动于衷。


美好的回忆?这么不切实际的话果然只有无忧无虑的公主殿下才能说出来吧。


“或者,这是您想要的第一样礼物?”


“唔……”


这时,摊位的小贩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被晾在一边许久的自己的客人,走过来面露歉意地开始向她们搭话。


“啊,小姐您真是有眼光,这条项链可是难得的上品,现在只要一万赫塞勀。”


上品……


戴雅苦笑着听见旁边的同伴立即别过脸发出了几不可闻的鄙嗤。


“这条项链多少?”但下一秒后者又突然开口问道。


“一万赫塞勀,客人。”


“不,我说的是这条。”


刺客有些语气不善地指了指男人的脖颈。


站在身边的戴雅微微一震,当事人的小贩则是直接愣了。


风尘仆仆的男人灰白的领口前确实缀着小小一串暗红色光泽的项链,与戴雅相中的那条非常相似,只不过显然没有后者看上去光鲜莹泽,品色俱佳。


“小姐可真会开玩笑,鄙人身上的只是您手上那条的仿制品,自己喜欢戴着儿玩玩还行,哪敢拿出来卖啊。”


“哦……既然是仿制品那卖给我也无妨吧,对你来讲这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吗。”


“这?!抱歉这位小姐,这真的是非卖品。”


似乎没有预料到在真品前会有人更喜欢赝品,男人一下陷入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尴尬中,他支支吾吾的模样显然无法得到刺客的理解,男人跟后者走到从戴雅这边听不见的稍远的角落互相说了什么,看口型,那两人似乎是在用只有他们自己能听懂和看懂的语言和手势交流着。


一会儿后,她看见小贩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可以说是煞白,他摘下项链后便步履慌乱地匆匆离开了,连招呼也没和一旁的戴雅打。


她的同伴则向她慢慢走来。


“……给。”


两人离开异国商队的铺位来到另一条街道上后,戴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摊开手掌接住了对方递过来的物什。


自然是那条项链。


“别看上面的宝石又细又碎,它们提炼聚合的量也足够做一枚戒指了,之后根据加工精度的不同,成品的市场价大概会在十万到五十万赫之间浮动吧,那人真的是个门外汉才会把它糟蹋成这样……你干嘛这样看我?”


“我只是没想到刺客小姐会给我……”


……这家伙以为她是为什么才买啊。她不禁无语。


“可是这么珍贵的宝石……”


“并不是很珍贵,只是看纹理出自那种一整块的结晶体还挺少见罢了。”


“那位先生让出来是因为……”


“谈不上让,本来也不是他的。”言简意赅的说明,刺客抱着臂轻轻咳了一声,“这么说吧,既然是殿下您的第一样礼物,出于职业操守,这边还是希望能尽可能提供更配得上您价值的东西。”


她发现公事公办的口吻能减轻她说这些话时的扭捏,但对方听着听着就突然低下头不说话,让她依然如芒在背。


“是呢,这种宝石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这么漂亮……谢谢你。”


刺客皱起眉。


被暗杀对象道谢真的是件诡异的事情。


天空响起爆炸般的巨鸣适时解救了不知道说什么的她。


“快看!烟火表演开始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欢呼,本就挤挤攘攘的人群又是一阵混乱的攒动,无论是正讨价还价的,嬉笑打骂的,缠绵亲热的——所有人都在这一时刻兴奋地向天边仰头张望,广场上轻松愉快的奏乐也如呼应一般明快热烈地高涨起来。


流光溢彩的花不断开在布哈格的上空,簇拥着月色星辰,洒下的光辉几乎照亮了整座城市。


恐怕是用足了能让戴尔蒙德整个国境甚至是让与之毗邻的另一块大陆上的敌人们都能看见的价值不菲的资源。


虽然知晓用意,但刺客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


“……浪费。”


天空里蒸发的可都是民脂民膏。一想到此,她就很难不生出鄙夷之心。


“嗯……伊尔洛哥哥也说过对于现在的国情来讲确实太过铺张,明明无论是内部民生还是边界战事资源都很紧张,偏偏大臣们一直在阳奉阴违,取缔一事总是不了了之……”


“你也这么认为吗?”刺客看着闪烁的夜空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戴雅笑着摇摇头。


“大概是完全反过来的角色吧…伊尔洛哥哥只是顾虑我的感受罢了,所以我很早就不再参加每年的庆典了。”


可是每年这个所谓最铺张浪费的环节还是被保留了下来。


“它确实该消失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问题……”


是我太任性了。戴雅看着烟火轻喃。


她好像一下子听到了不少鲜有人知有价值的逸闻,但她实在无法接口让这样的话题继续。


如果不是见过她方才开心的样子,她也不会察觉对方这样的笑容看上去实在过于哀伤了。


“能不能把你的面具送给我?”


她猜想戴雅戴尔蒙德不仅仅有一间能令卢斯特罗斯大陆所有魔法研究者们疯狂的居所,她看上去纤细的喉腔里也许也刻着一个魔法阵,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烟火的绚烂震鸣和人们的纵情喧哗都没有盖过她的声音,反而还能将他人的双耳封缄,把其他一切声音都挤到远处。


她恍惚听见远处有人用自己的声音回问:


“这就是你想要的第二样礼物?”


“……嗯。”


刺客稍稍一怔,她下意识地一退,非常轻微的幅度,但她相信戴雅一定察觉到了,对方一瞬间露出了苦笑。


她受不了了。


她鬼使神差抢在对方开口前说道:


“好。”


于是她把手掌覆在面具上,她从未觉得这幅佩戴多年的面具有这般沉重过,她感觉自己已经竭尽气力,它却未动分毫。


在没有杀死目标前却被对方目睹真容,这大概能成为任何一名刺客职业生涯中最落魄的一刻。


戴雅突然捉住了她的手腕。


“好、好了,可以了……”


她本以为她应该会为不用在光辉的职业生涯里留下笑柄而感到轻松。


然而比起微笑着别开视线的戴雅,反而是她呆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显得更失落似的。


于是她垂下手来,索性更加沉闷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有一种被甩了的茫然和不畅快。


要结束了。又是戴雅的声音

将她从思考里唤了回来。


渐少的焰火预示着今晚的庆典即将迎来尾声前的最后一次高潮,人山人海开始不约而同地缓慢向皇室天台下的广场聚集,这是他们能最大限度接近他们统治者的重要时刻。


她正思忖着是否该出于卢斯特罗斯兄弟主义关怀让对方去见亲人最后一面,后者倒是毫不留恋地转向与人群截然相反的方向,逆流而去。


“好啦,陪我去最后一个地方吧。”


后者给了她一个比方才任何时候都更纯粹的笑容。


“到了那儿,我才能给你委托的酬劳,今晚最称职的刺客小姐。”


* *


“要对死亡心怀感激,它使你新生。”

——《卢斯特罗斯教经第127条》



她停下脚步。


戴雅带她来到了一处花园,说是花园,实际上只有中央一棵参天古木,它的枝干与花叶都掺杂淡红,洒落时仿佛在下一场淅淅沥沥的血雨。


树下景色玲珑,草茸青翠,连吹拂在此间的风都毫无任何张扬的气息。


如此隐蓄而自然的风情,与那些耸立于周的其他建筑群——那些戴尔蒙德所追求的过于精致凛锐的“完美无瑕”太过格格不入,像是被谁小心翼翼却又固执己见地硬生生划地而来的、超越时代感和地理空间的异物。


所以不被理解和接受而落得冷清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丝毫不在意被地方的土尘弄脏洁白的礼裙,戴雅径直走至那棵树下,而刺客站在另一边的夜里第无数次沉默,她向来不擅长主动攀谈,何况这里极为清静,也理应清静,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头顶上方正正伫立着高洁庄严的艾斯哈玛教堂。


——还因为这里是肃穆的逝者长眠之地。


之所以知道,一是她看见戴雅将右边小腿和肋骨部位的纱褶极其自然地搭编成了丧结,刺客这才认出对方穿着的是戴尔蒙德标准款式的礼丧服,而由于戴尔蒙德丧悼皆着黑裳,所以她才一眼当做了普通的白礼裙。


「黑色关乎死亡,白色则为等待新生。」


不仅仅是戴尔蒙德,卢斯特罗斯人普遍寓意如斯。


而此外还有一处鲜明的景致,那棵古树下插着孤寂的一柄锈剑。


她忘记在哪儿有所听闻,对于尚武而又浪漫的戴尔蒙德人而言,以剑为碑为茔,是最高洁光荣的礼葬。


“这个地方能抑制它们的活性,虽然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可以,但在这里,我就是一名普通人,可以轻易地死去。”


站在树荫下的戴雅低垂着视线,仅有的月光趁机吻上她的睫毛,落在她浅银色的、柔顺而略带卷曲的发丝上,她的嗓音柔软平和,揉杂了少女的天真烂漫和王室的高贵沉静。


“好啦,过来这里,来拿走我给你的报酬吧。”


刺客纹丝不动,对方也静静没有催促。


“……委托呢?我还没有完成……委托。”


闷不做声酝酿许久的她一张嘴,结果还是彻彻底底的闪烁其词。


“当然有哦,我已经得到最梦寐以求的三样礼物了,甚至更多……不过我不会告诉你的。”


戴雅的眼睛在黯然的夜里闪现着温柔的水波,她眨了眨眼,一呼一吸之间微笑从她脸上如潮水般退去。


“别误会,虽然很想像伊尔洛哥哥那样洒脱地将这份应得的酬劳赐予你,但是很遗憾,戴尔蒙德的骑士不会容忍任何暗箭伤人的不光彩之举发生,而且即使是现在的我也有责任守护家族的这份荣耀。”


不知何时戴雅已经起身走向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提剑,指地,轻柔而又坚定地执在手里。


她向她行礼。


她默然。戴尔蒙德是尚战却不好战的国度,在这里公主成为骑士绝非什么令人大呼小叫的事情。想想对方那两位德高望重的兄王,那位驻守边境无往不利的弟弟,戴雅的骑士身份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戴雅…戴尔蒙德,以骑士和家纹之名——来,拔出你的剑,决斗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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